墙头无语

咦?

【谭赵/楼诚】今生 (三)

 

赵启平已经当了三十年的赵启平,未来也还会是。更何况,无论是阿诚还是小赵,都是理智和客观主导思维方式的人格。因此他深深地明白时移世易,阿诚是昨天的阿诚,是一段已经并且也应该结束的故事。赵启平是今天的赵启平,毕竟是要继续游戏人间的新旅程。

只不过,任谁猛然遭遇了这样的变故,也决计不可能坦然的放下。他原本的意图很简单——借着这个机会,和昨天的自己好聚好散。

但是当穿着暖色调针织衫的谭宗明徐徐向他走近的时候,他才知道,以上所有都是堂而皇之的借口。不是好奇,也不是淡定,是深深的期待和眷恋挂在心头。这个和大哥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到底是不是明楼的转世?他对过去又保留有多少记忆?他还能认出自己吗?他到底……

千言万语停在嘴边,谭宗明每向前迈一步,心头热血就向上涌一分。赵启平的声带已经承受不住来自精神和心理的压力,险些脱口而出:大哥,你还好吗?

可谭宗明只是稳稳地坐下来,客气地打招呼:“赵医生你好。”

赵启平的心沉进了黄浦江。

“小曲呢,她怎么没来?”安迪若是不开口,赵启平可能吃完这顿饭都不会意识到她的存在。

“哦,”他勉强让自己笑一下,“她客户飞机晚点了,不一定几点能过来。”

这信手拈来的谎言和自然流露的演技,却是出自诚秘书的手笔。

赵启平找不到正当的理由单独约见谭宗明,只好致电安迪,说想和曲筱绡一起请谭总他们吃顿饭,以示对醉酒那夜的感谢。然而作为这场聚会的四分之一,曲筱绡小姐压根不知情。赵启平后来想,他之所以没有做戏做全套把小曲带上,可能还是潜意识作祟,希望“闲杂人等”越少越好吧。

谭宗明开口了:“赵医生太客气,安迪和曲小姐她们住在一起,也得到许多照顾。我早就有意请大家吃个饭,今天这顿还请务必由我做东。”

在赵启平的意识里,眼前这个男人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几十年,在钱财的问题上不曾分过你我。不管是在国外留学,还是在军统或伪政府,但凡有饭局应酬,向来是大哥喝酒,阿诚结账。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参加酒会,是在巴黎的院系联谊上。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明老师的二弟也来念书了,仪表出众不输其兄。

曾几何时,明台跟阿诚哥开玩笑说:“大哥就差跟你穿一条裤子了。”

现如今,这个差点同穿一条裤子的人却在跟自己探讨饭钱谁出的问题。

赵启平摇头道:“谭总,来都来了,就不要计较这些。吃饭讲究的是意趣相投,能成朋友就无所谓谁请客。不能成朋友,AA也是合理的解决方案。”

谭宗明浅笑,转过头对安迪说:“你说的果然没错,赵医生确实有趣。”

谭总明看着安迪的眼神让赵启平的心里有些异样。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眼神,七八十年前,这种眼神曾经对着汪曼春流露过。彼时山河破碎国运衰颓,为了救国他们都牺牲太多,包括道德底线。对外他们都一样三分真七分假,也没有太多精力关注在这种“工作需要”而出现的表情上。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安迪就坐在那,并且给他一种明家大少奶奶的错觉,这让他不安。

赵启平本来是开车过来,不打算喝酒的,结果他拿过酒水单,只想挑几瓶烈的。

谭宗明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在认真地吃菜。安迪自从和赵启平打过牌,就觉得他有意思极了,她谈了一些关于看书的话题,颇有些兴致勃勃。

赵启平除了不失礼貌地接话,主要精力都用在灌醉自己。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他的视野终于晃动、模糊。

透过玻璃杯,他盯着谭宗明,开始不自知的傻笑,潮红的脸颊像被野火烧过,一对鹿眼渐渐迷蒙。

“赵医生,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我有车,怎么能、怎么能再麻烦你。”

“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那……“赵启平眼珠转一转,看上去可爱极了,”那除非你,答应我一个、一个条件,才能送我。”

谭宗明被逗笑了:“什么条件?”

赵启平借着酒胆,似醉非醉地说:“让我、让我叫你……大哥。”

枉安迪时常一本正经,此刻也忍俊不禁起来,还打趣谭宗明:“白捡个弟弟,老谭。”

谭宗明都不知道是该乐还是不该乐,只好哄小孩一样地说:“好,我答应你。”

赵启平双眼红得像兔子,一下子又盈满泪水。他假装拿酒杯,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然后抬头看着谭宗明,慢慢地叫道:“大哥,回家吧。”言罢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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