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无语

咦?

【谭赵】第三场车祸 01

#国庆节后遗症一直蔓延到现在,懒癌晚期没救了。这是个短篇,估计很快会完结,等我找找手感再继续更古装戏 o(*≧▽≦)ツ #


第三场车祸

 

01

 

年假的第二天,照旧是在手术室里度过的,充实的让人泪流满面。好在这一点也不算意外,赵启平早想到了。他从早晨八点被一个电话叫过来做急诊手术,到现在下午三点终于能在办公室里缓缓地坐下来喘口气,中间整整七个小时的美丽人生又奉献给了祖国的卫生事业。很好,棒极了。

    桌上的咖啡是请客的同事刚叫的外卖,除了他是加班结束之外,大家都还在病区里忙碌。看着咖啡杯口蒸腾的水汽氤氲而上,赵启平突然鬼使神差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连窗帘也一并拉起。整个办公室的光线就这样忽然被隔绝在外,四处挂着骨骼标本的房间陷入一片诡秘的幽暗气氛中。而他就静静地站在当中,目不转睛地望着咖啡杯上兀自缭绕不绝的蒸汽。

——仿佛隔着水汽看到了坐在后面的人一样。那个在夜店自备茶水的怪咖,初次见面时秉持着绅士的礼节,谦和地点头致意:“你好,幸会。”

    想到这些,赵启平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便不自觉地开始相互揉搓起来。指腹相对着挨在一起,让人体触觉最为敏感的部位受到缓慢而持续的刺激。这是一连两晚,谭最习惯性做出的动作,轻轻揉搓他的指腹,在卡座里,的士上,房间内。

    可惜咖啡在寒冷的空气中再也不能维持温度,所有即将随之而来的幻想都随着蒸汽的消散而提前终止。赵启平重新拉开窗帘,看见初冬的落叶飘在窗台上,像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

连续两个早晨,我都不辞而别,今天晚上他还会再出现吗?

 

    

    临出门前,赵启平对着镜子照了两遍,从发型到鞋尖,确保没有一处纰漏。他很少用香水,只是用了一点啫喱在脑袋上。没有几个医生不喜欢清清爽爽,为了保持整洁,一天洗八十遍手也不在话下。

    还是那间光线喑哑的夜店,迈进去没几步,就能看到左手边最里面的桌子上放着一杯热茶。飘荡蒸腾的水汽后面有个身材略显高大的男子,四十岁上下,正舒展着眉头翻看杂志。连续三天、连续三次看到谭,他都是这副一模一样的动作神态。赵启平的脑海中不禁飘出一个无厘头的问题来:这男人有工作吗?该不会……是个夜场经理吧,自带销售任务的那种。

    下一秒谭抬起头来,视线穿过人群准确地落在他身上,温和地笑。赵启平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夜场经理怎么能是这气质?该死该死,这最起码也得是个连锁club的老板。

在脑袋里快速地开个玩笑是他惯常应用的自我调适,屡试不爽。他轻快地走过去,试图把到这里来之前的所有顾虑都暂时忘记,并在脸上扮出不经意的表情。“嗨!”然后一点不客气地坐下来,叫了一扎啤酒。

    谭还是礼貌地回应,并把杂志合起来放在一边,眼神很快落在他领口露出的一厘米锁骨上:“你穿得太少了,不冷吗?”

    赵启平差点把酒喷出来:“大哥,你怎么跟我妈一样,要不要检查一下我有没有穿秋裤?”话刚出口,耳根倏地一热,又把杯子拿起来痛饮一口。

窘态并没有因为刻意的掩饰而消失不见,谭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无奈地笑,但片刻的安静却更叫赵启平心绪难宁。他周身的细胞都躁动起来,嘴上想说点什么来转移话题,但努力的结果只是让对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他似动非动的唇上。

恰在此时,场中的舞台上响起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一个看上去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哥们正抱着某种乐器嚎叫。底下的人群呜啦啦地沸腾开,空气中含量爆表的荷尔蒙像一万吨TNT,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吞噬了所有人的听觉。

    一向沉静如水的谭也忍不住皱眉,他一边瞧着赵启平,一边偏着脑袋,向门口处示意。

赵启平配合着露出无奈的笑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说来也是奇了,放到三天前,他一定是音乐声中跳得最欢的那个人,一边高唱尖叫一边把工作压力都宣泄干净。但是现在他居然跟在一个只知道姓氏的家伙身后,离自己曾经钟情的娱乐活动越来越远。

开场乐响起之后,人群挤成了一片泥沼。谭在前开路,一只手探在身后,轻轻牵住赵启平的几根手指,并揉搓着指腹。

尽管距离上一次的亲密接触只不过隔了一天时间,但是再次相遇的身体却产生了久违的渴望感。干燥的指腹开始不断麻痒,沿着手臂的神经纤维向中枢发起进攻。赵启平惊讶于自己的敏感之余,整个世界又蓦然安静下来,眼前的背影成为视野中的唯一,仿佛要这样牵着他走向永恒似的。

 

 

直到坐上出租车,谭的手也始终没有松开。赵启平假意瞧着窗外,悄悄咬住下唇。他也奇怪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何见面的次数越多,反倒越拘谨起来。

谭轻了轻喉咙,在静谧中问道:“你喜欢喝咖啡吗?”

赵启平咕哝了一个疑问词:“唔?什么意思。”

谭看着他嘴唇上还没来得及消退的牙印,温柔地解释:“下次见面可以换个安静的地方。”

下次?还有下次?

赵启平忽而迷茫起来。在欢场结识的人,他从来都不考虑还有“下次”这种情形。但是谭,分明也已经跟自己有过两个“下次”了。但是从语义上来解释的话,如果事先就可以对之后的见面进行协商与安排,是否就意味着两者之间已经建立了某种关系?

他一时的沉默不语,谭也猜到八九分,立刻后退一步给这位小浪子留出余地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欢咖啡,我知道的几个不错的地方可以推荐。”手指渐渐地松开来,只余下指尖还触碰在一起。

行进的车海,被路边的广告牌打进一束束光。五彩霓虹映在谭的脸上,遮住了他本来的瞳色。赵启平从不认为自己怯懦,但是在这个人面前,他竟克制不住地自觉弱小。从医数年,生死都见惯了的自己,怎么一下子就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起来。

这陌生的自己实在令人生厌。

他主动伸手,将谭重新拉过来,并很高兴从对方的眼中立即看到了真实的光彩。

 

 

酒店的空调四季恒温,与一墙之隔的冰冷世界全然不同。谭把外套脱下来,慢慢地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狡猾如赵启平者,连姓氏都不曾向对方吐露过,此刻却好意思说:“我也只知道你姓谭而已。”

谭苦笑,拿他没招:“谭宗明。”说完又再一次伸出手来,像是一种自报家门后的习惯动作。

赵启平只握手,不买账:“好的,下次轮到我告诉你。”

寻欢作乐时,常有一两个英文名傍身,用来应付不知如何称呼的尴尬。但是对着眼前的男人,赵启平认为并没有那个必要。而至于户口本上的那个名字,却如金角大王口呼的咒语般,讲出来便有被收进葫芦的风险。因此报出名字近似于一种仪式,意味着一些特殊事项的批准通过,需要在更加正式、平静,而不是周身躁汗的场合。

谭宗明哪管他在想什么,一把抓住纤长的手把人整个拉到自己的身前来,低声耳语道:“实话说,我是做生意的,可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赵启平不躲不闪,反倒又往他的腰胯上贴了几分,另一只手轻抚着谭宗明坚实挺拔的后背。

“吃亏是福。”

气息扑进耳内,如一串火苗烧透了谭宗明的棉麻衬衫,顺着咽鼓管燎得喉咙干痒发痛,他耐着性子问道:“早上怎么又走了?”

赵启平挑眉:“临时加班。”

“连续两天都加班?”

“生计所迫。”

随着对话的进行,赵启平已然被压在雪白的被面上。凌乱的领口敞开着,露出更多分明的锁骨。谭宗明的手一边邪恶地活动着,一边嗔笑:“看来我要向令堂大人告状了。”

赵启平当然知道这家伙指的是什么,可眼下根本无力回击。更多久违的接触迸发在这个价格不菲的酒店里,让他沉沦难醒,不愿多虑其他。

 

沉睡中,赵启平梦到一只大手,穿过皮肤和血肉,在自己的心脏上轻抚、摩挲。这手的主人好像离自己并不太远,但是隔着蒸腾的水汽他也看不真切对方的模样。索性转身靠在这个人温暖的怀抱里,任凭他的手在自己最要害的器官上活动。舒张时微松,收缩时紧握。他能感受到表面浮凸的冠脉在这只手的帮助下不断充盈空虚,甚至发觉每一个独立的心肌细胞都开始产生依赖。

如果连心跳都可以交给另一个人代劳,是不是就终于获得了彻底的休息?

我太累了,赵启平想,我一定是工作太累才会做这样荒唐的梦,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无论他怎么想,梦还是继续,那只手从没有松开过。至少今夜,他酣眠得如同婴孩。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赵启平趴卧在床铺上,伴着一声呓语缓缓醒来。他睡得太安逸了,头发漫天飞舞着,四肢彻底松弛。

手脚在身侧划了划,空空荡荡。他爬到床头,成功找到第三张字条。

“哈哈哈……”赵启平忍不住笑出来,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另外两张。都是一模一样的酒店便笺,米黄色的纸质上留下黑色的字迹,沉稳有力。

第一张是“我去买早饭。谭。”

后来医院就打电话叫赵启平去做车祸伤的急诊手术了。

第二张是“我去买早饭,可不要先走了。谭。”

然后又有人出车祸,赵启平不得不走。

第三张是“买早饭,别走。谭宗明。”

赵启平笑了一阵,眯着眼睛思索起来。谭宗明,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单看谈吐举止,至少也得是个司厅局级的干部。但从穿着的品牌判断,家底可不是普通的官员能具备的。他自言是生意人,应该不是假话。有闲情连续三个晚上在娱乐场所打发时间,应该没有太多需要亲力亲为的工作。

有意思的是,他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呢?明明是个怕吵闹的人。

赵启平又去看那些字迹,虽然锋芒内敛,但落笔处暗含力道,似有雷霆作风。联想起昨夜的梦,简直难以相信这些文字出于那只温存含蓄的手。刚柔之别,未免太大了些。

轻纱遮面的神秘感实在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令人更想揭开皮肉看看他的脑和心究竟是什么模样。

洗漱穿衣完毕,谭宗明还是连影子也没出现。就算生活讲究,难不成买个早饭还要驱车几里地去找什么百年老店?赵启平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埋怨,不免后悔没早留个手机号,总好过现在干等着。

他把手机捏在掌心,百无聊赖地坐着。

半晌之后,医院拨过来了,又是车祸。

车祸,该死的车祸。

谁让你要当医生,活该不是?

赵启平迈着长腿奔向街边,打车就走。好在这里离六院不远,路途也不拥堵。下车的时候一摸钱包,又看到放在里面的三张字条,突然好大一阵后悔:怎么还是忘了留电话呢?

他强迫自己别再去想这些事情,要知道手术台上还躺着一个脊椎骨折的病人,分分钟面临瘫痪的下半生。

 

 

换好手术衣的时候,病人的麻醉早就做好。赵启平站在台子旁边,等待着巡回护士与下级医生最后一次核对患者的信息。

“患者谭宗明,男性,四十岁,急诊六床,ID号码……”

同样的信息由两个人先后说出,以确定患者身份。谭宗明的名字清晰无误的报出了两次,每个字都像响雷打在赵启平的耳朵里。

“……教授?”

赵启平在护士的询问声中回过神来,眼前似有苍茫的迷雾。患者呈俯卧位,无从分辨面貌,可那一定就是谭宗明。就算他所能看到的全部只有一块裸露的术野皮肤,已经被碘伏染成黄色。

昨夜动情时曾爱抚过的身躯,今天却成了断裂的骨肉。

“教授,可以开始了。”

手术室的灯壁上挂着急拍的CT片,灰白色的影像里,错位的脊椎触目惊心。赵启平攥紧柳叶刀,把视线收回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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