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无语

咦?

【谭赵/楼诚】今生 (四)

 

谭宗明扶住赵启平,缓缓向餐厅外移动。

 

一九四五年,随着日军的投降和撤退,关起门来的情报斗争越发如火如荼。明家兄弟作为嵌入敌营最深的两颗钢钉,所背负的使命和责任也越发沉重。面对昔日的军统战友一夕之间化作劲敌,面对不得不狠辣无情的斗争手段,明楼在无数个黑夜里辗转难眠。

弓弦尚且要一松一弛,血肉之躯更难耐无休止的紧张。明楼当时的状态,恰如弦之将断,夜夜头痛欲裂。并肩作战的阿诚是他唯一的港口,他们携持共进,期盼着战斗结束之时,能够远离硝烟炮火。田园也好,书斋也罢,做个能睡安稳觉的普通人。

可惜命运太过吝啬,不愿给他们一点点机会。阿诚在一次单独行动中落入叛徒的圈套,为了保住明楼,他在最后关头制造证据,让嫌疑指向自己一个人。明楼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他见面,是在刑讯室里。阿诚挂在那里,与曾经的明台何其相似。不同的是,明楼不是来救他的,而是来“戴罪立功”的。

明楼坐在他面前,缓缓地、吐字清晰地拷问,语气微妙,像是恨铁不成钢的兄长,又像是幸灾乐祸的看客。

阿诚垂着头,仿佛只恨没把明楼拖下水,剁碎钢牙地咒骂。

这是他们联袂出演的最后一场戏,没有排练也没有对词,依然做到了天衣无缝,完美收场。故事的结局是明楼拂袖而去,清白自保,阿诚失血过多,含恨而终。

 

赵启平被谭宗明塞进车里,看着他给自己系安全带。谭宗明比明楼瘦两圈,眼神里透着商业巨子的深沉和自信。他的手上没有训练出来的老茧,也没有无可奈何的沧桑。在生意场上,他也经常逢场作戏,但没有人会因为他遗漏的蛛丝马迹而逮捕他。他是个生意人,他可以让自己复杂深奥,但是只要他愿意,也能在朋友面前真实坦诚。

赵启平喃喃道:“……大哥,再见。”

谭宗明回答道:“还没到呢。”

“对不起,谭总。”微凉的风扑在脸上,赵启平半真半假的酒也醒了七八分。

谭宗明笑:“干嘛道歉?”

“我太失礼了,让你见笑。”

“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谭宗明斟酌用词,“需要帮忙吗?”

“我只是……”赵启平的眼睛亮亮的,像天上每一颗有故事的星星,“我只是看到你,想起一个老朋友。我太久没有见过他了,特别想他。”

“哦?是那个‘大哥’?”

“是。”

“我和他长得很像?”

“像极了。”

“改天介绍我们认识认识,我长这么大,还没遇过跟自己长得特别像的人。”

“他……”赵启平的眼睛又灭了,“去世很久了。”

谭宗明感到很抱歉:“难怪你的情绪有些失控。安迪说你是个开朗外向的人,希望你早点好起来。”

赵启平和谭宗明聊着,产生一种既欣喜又悲伤的情绪。开启崭新的人生是大哥的夙愿,无疑是一件好事。只不过一想到那些悲喜交加同舟共济的曾经,从此只能刻在一个人的记忆中,伤怀之情也萦绕不去。

谭宗明第二次送赵启平回家,很快就开到楼下。他的道别谦谦有礼,完全没有表现出因为被弄了一身酒气而不快的样子。

送赵启平上楼之后,谭宗明回到车上,副驾驶座位上的一支钢笔吸引了他的注意。是很朴素的老牌英雄款式,笔杆磨得掉色,看得出用了好多年。

他可以现在就给赵医生打电话,请他下来取回自己的笔,或是亲自送上去物归原主。可是看上去他并不想这样做。

谭宗明拿起钢笔仔细端详,像在鉴赏博物馆的藏品,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许久,他把钢笔装进口袋,一脸平静地发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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