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赵/楼诚】今生 （五）
五
赵启平老老实实地去医院做体检，结果当然是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曲筱绡高兴极了，她恨不得立马把赵启平拴在身上，去夜店嗨翻天。可惜两个人都加班忙成狗，一直到周末才得以出游。
小曲哼着歌，开着车，带着唐长老越走越远，穿过郊区穿过农田，柳暗花明地到了一处古镇。
赵启平很惊讶，江浙一带的确特别多的水乡古镇，没有一个不是声名显赫游客爆满的。眼前的这一处，他还从没有听说过。看上去屋舍幽静，一点没有旅游景点的味道。
曲筱绡像献宝一样得意：“没来过吧？这是我朋友家开发的，还没有大面积广告宣传，目前算是个商务洽谈的私密会所，等广告打出去，可就不会这么安静啦。”
镇上有许多古典的茶楼酒庄，商家也都打扮成明清时代的模样。赵启平走进一间书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旧，总觉得有一股淡淡的书页霉味。他来回地看了看，从一叠回购的旧书里发现一本《上海1939》，作者署名王九。书里讲述了一对夫妇和他们的一双儿女在风云诡谲的上海滩从事地下党活动的故事，为了取得胜利，男主人公的儿子殉国而死，女儿也被迫逃往国外。多年的潜伏活动，让夫妇二人已经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们在解放后离开了祖国，在欧洲大陆上寻找音讯全无的孩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读者的心免不了随着主人公的际遇波动，一时捏把冷汗，一时长舒口气，一时又悲从中来。
这本小说是二十年前出版的，纸页已经发黄。它的前任主人很有情趣，还在里面加了一张字条：情感深厚可惜情节离奇。提醒后来人不要尽信。
赵启平成为它的下一任主人，带着书坐在河边的竹椅上慢慢翻看。河水流淌之间，乌篷船也从身畔飘过，不知不觉就过去一个下午。
曲筱绡出现在身后，唱着不伦不类的小调：“长老呀~你是不是饿得慌呀~依儿呀儿呦~你要是饿得慌~你呀就跟筱绡讲~筱绡给你做面汤~”
赵启平咯咯一笑：“你怎么变成杜十娘啦？”
“杜十娘是谁？”曲筱绡皱眉，“刚才跟客户谈生意，旁边的茶楼一直在唱这个，好玩吧？”
“好玩。”赵启平故作愤懑，“我说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不闹腾的地方，闹半天根本不是带我来玩啊，还是工作。”
“诶呀~”曲筱绡扑到赵启平怀里撒娇，“你做手术的时候我也等你来着。”
曲筱绡知道镇子里有个很特色的食坊，外边不远还有酒吧一条街。她拉着赵启平先去吃饭再去喝酒，一样也不耽误。
谭宗明刚谈完生意，坐在二楼靠窗的雅间里，一边品茶一边瞧风景。
这个古镇确实是许多附庸风雅的商人来往待客的好地方，街道上走来走去的人虽然不多，十个里面竟也有一两个熟面孔。谭宗明欣赏着这些人前人后的不同面目，渐渐发怔。他摸摸口袋，掏出那支离开主人好几天的钢笔。
笔帽上原本是刻了字的，但是现在已经模糊不清，手指握处也用得发亮了。旋开笔杆，里面的墨囊还是特别老式的那一款，墨水剩下一半。
谭宗明取过桌上的广告传单，写下一个赵字。蓝黑色的字迹潇洒坚实，力透纸背。想不到老古董质量还挺过硬，如此经久耐用。
“谭总？”曲筱绡一抬头，居然看见了二楼的老谭。
赵启平和谭宗明都是一惊，同时向对方看去。
谭宗明不动声色地把笔装起来，邀请他们上来坐坐。
曲筱绡对喝茶没有兴趣，反而提议老谭下来，一起去食坊大快朵颐。
谭宗明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没多做犹豫就下来了。
相比于之前，赵启平心里的波澜已经小了许多，他默默地深呼吸，让心率平稳。
老谭走过来，云淡风轻地说：“曲总，赵医生，别来无恙。”
曲筱绡乐呵呵地说：“谭总干嘛这么见外，叫小曲小赵就行啦。”
活泼的女孩子总能快速调动气氛，在去食坊的路上，叽叽喳喳的曲筱绡有意无意地拉拢着谭宗明，也成功地让赵启平不用发愁该说什么。
曲筱绡吃过一轮，又捧着小碟子，跑到小吃区扫货。赵启平单独面对谭宗明，也说不出话来，干脆从怀里掏出那本小说，心不在焉地看。
“什么书？”谭宗明打破沉寂。
“小说，讲谍战的。”
“我特别佩服写这种小说的人，笔法精妙，故事精彩。”
“是吗？我倒觉得有点故弄玄虚。”赵启平一笑，“打发时间还可以，看得太投入就容易上当受骗了。”
不工作的时候，他总是说话直截了当。
“赵医生平时爱看什么书？”
“历史书，漫画书，什么书都看。”
曲筱绡嘟着嘴回来了：“蟹黄小笼包卖光了。”
赵启平温柔的问她：“那你还想吃点什么？”
“不吃了，减肥。”曲筱绡兴奋地看着老谭，“要不要一起去酒吧？”
“年轻人的地方，我就不去了，祝您们玩得愉快。”谭宗明拿起外套，准备向他们道别，“哦对了。”
他猛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赵医生，我的车上有一支钢笔，是你的吗？”
赵启平一下站起来：“是不是英雄，很旧的，墨绿色。”
“颜色我忘了，不过是挺旧的。”谭宗明好像在努力回忆钢笔的样子，“可惜我没有带在身上，回头再还给你吧。”
“太感谢了，那是我爷爷送给我的，要是弄丢了我连清明扫墓都不好意思去了。”赵启平是真的着急，他回家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基本上已经放弃了，现在真是两眼放光。
谭宗明依然客客气气：“那好，下周我打电话给你。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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