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澜衍生】替心情人 10
替心情人 10
韩沉还记得，裴文德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便是在无名荒山中，与夜尊共度的那一月。
妖王没有原型，是由天地之间的贪嗔痴汇集而生。夜尊不知道什么叫善良美好，乃是因为他没有见过。他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更不会有人刻意教坏他。
因此他其实很单纯，只是一张底色发灰的白纸。
裴文德与他携手并行于山间，看潺潺流水叮咚作响，看鸟儿振翅锦鲤欢跃，心中是说不出的快乐。
“你真好。”夜尊和他相处时，再也不曾戴过面具，任由自己俊俏的模样展露在外。
裴文德瞧着他清秀的眉目，有些痴醉，手下不由得紧了紧，捂住对方那双冰凉的手。
“你也很好，你是最好的。”
夜尊的眉眼间露出难以掩饰的雀跃：“听你这样说，我总是快活得很。可这山谷看久了也总是无趣，你带我去那人世间好好地玩赏一番如何？我从前也见过一些人，可都是些无情无趣的村夫，太没意思了。我想见见什么样的地方，能生出你这样的好人，那里一定很有趣。”
裴文德扭住眉头，沉吟道：“可是……”
“可是什么？你看我这段时间，也和你一样只吃山果泉水，不也活下来了？你放心，从前是我不懂事，不知道人命与妖命的不同，我往后再也不会做那样的傻事了。”
夜尊说的十分真诚，这让裴文德十分内疚，他并不敢告诉夜尊，他担心的是夜尊与那个人的相貌相同，此等犯忌讳的大事可怎么能做？
裴文德想了又想，夜尊便不断拽着他的衣袖恳求，到最后不得已，裴文德才说道：“去也是可以，但你须得戴上那副面具。京城不同山野，人多嘴杂，万一有人认出你的相貌来，便该有大麻烦了。”
夜尊立刻应承下来，欢欢喜喜地跟着裴文德回了京城。
回京第三日，裴文德才预备去面圣。临出门前，还不忘与夜尊好自缠绵一番。
“他是不是很凶？”夜尊搂着他的腰有些担忧地问，“你好像有些怕他。”
裴文德摇头：“只是上一次见面时，我说了些不敬之辞。若是陛下要罚我，那也只好认了。”
与皇帝的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说来也怪，许是急着出城捉妖的缘故，此时想起那段月夜下的对话，裴文德竟只记得难堪了。他不过是个侍卫，本来也就应付不了那样的要求。
夜尊心疼地吻他，诱人的气味瞬间萦绕周身。裴文德动情地应着，脑中一片恍惚，只觉得唯有眼前这份真情挚爱，才深值得以命相抵。
皇帝正倚靠在卧榻上看书，见他进来叩拜，一不抬眼二不应声，只好似没瞧见一般，喝了口茶继续翻动书页。
内侍都是人精，立刻察觉到气氛不一般的紧张，大气也不敢出。几个人悄悄一对眼神，都踮着脚退出去。
待到门悄无声息地合上，屋里便只剩下君臣二人。
裴文德单膝跪地，未得圣谕，纹丝不动。
“哗啦啦”。
书页又翻动了几次。
皇帝看得十分投入，直等到茶水快见底时，才猛然瞧见了裴文德。
“诶呀裴大人几时来的，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小皇帝盯着裴文德，并没去找早已没了影的下人。
裴文德再次叩首：“卑职不敢。”
“裴大人大功，该赏。”
小皇帝嘴上这样说，却连个“平身”也不赐予。
裴文德嘴拙，既不敢应了这句话，又不敢瞧瞧皇帝真正的脸色，只能僵硬地继续跪着。
小皇帝“咚”地一声搁下茶杯，浮夸地问道：“裴大人想要个什么样的赏赐？前几日苏州府供了几匹素色的锦缎，不知配不配得上那位爱穿白衣的高人。”
裴文德再傻，也该听出来这山扑海啸的醋意了，面色登时又凝重了十分。
“卑职感受处罚。”
皇帝最见不得他这幅君君臣臣的模样，再想起昨日瞧见的那一幕，心头火噌得又燃起几丈高来，口中咬着牙还戏谑道：“因何处罚？”
裴文德面色不改，仍是端端正正地回禀：“卑职私带外人进宫，不曾请示，该罚。”
“啪！”
方才还在皇帝手中的书册，被猛地抛到了裴文德的面门上，重重地砸出响声来。
“好一个端方清白的裴大人，好一个不负痴情的浪子！”
皇帝从榻上一跃而起，看到难得弯曲脊背跪伏在地上的裴文德。从前被拒绝的凄凉和屈辱感重重地袭来，而现在这个人跪着，是为了能和另一个人耳鬓厮磨。
“混账！”
皇帝抡起右臂，在缉妖司首领的脸颊上用力地扇过去。
裴文德被扇得歪了脑袋，天威正怒，错又在自己，他现在一句话也不能说。
皇帝看着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红印，鲜艳醒目。怒急攻心时，一股难言的yuwang自丹田猛地上冲。
“脱。”
圣旨在耳，裴文德惊得顾不上思量，瞠目结舌地抬头看身前的九五之尊。
皇帝面无表情地说道：“裴大人，这便是你应得的处罚。”
“皇上……不要……”裴文德为难地抗拒。他设想过千万种处罚，这一种不在其中。
“为臣者错行在先，难道你现在还想抗旨在后？”皇帝狠厉地问道，“你给不给？”
纲常是裴文德的死穴。
“……卑职遵旨。”
皇帝面色如常地看着这位耿直的臣子绝望地闭起双眼，慢慢褪去腰带、外衣、里衬，只着一身中衣，手足无措地站着。他上前一步，揽住他精瘦的腰身，不假思索地打横抱住，扔在了宽大的龙塌上。
裴文德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只是没想到年少时再多的情分，果然也抵不过冰冷的君臣有别，若不是到了眼前这一刻，他也想不到自己终有一天会遭逢如斯命运。
他又想到了夜尊，临行前他忧虑的模样，让自己好生牵挂。造化弄人，谁又能料到他裴文德今生不得不委身的两人，居然恰好长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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