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无语

咦?

【谭赵/楼诚】今生 (二十四)

二十四

 

车子向谭总的豪宅行驶着,副驾上的赵启平凝神静思没有声响,倒是身侧的司机笑得开心。

“阿诚啊阿诚,我有多久没见过你这种表情了?上一次是……你在南田那儿捡手表的时候?”

赵启平仍定定地看着前方,口中无奈地说道:“不是我大不孝要把她老人家跟日本特务比,但是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我妈可比南田难对付多了。”

谭宗明并不这么认为:“上次是谁告诉我,他爹妈很容易搞定的?我看你又犯了老错误,当局者迷。”

赵启平说:“我妈妈脑子特活泛,从年轻的时候起,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经常出其不意。”

“比如呢?”

谭宗明刚问完,赵启平就收到了妈妈发来的语音微信,他打开话筒播放出来:“平平啊,我今晚不回家了,有个老同学联系上了说要明天见面,我去你那挤一挤啊。”

赵启平像吃了苦瓜一样看着大哥:“比如现在。”

 

赵启平的妈妈也是技术型人才,九十年代初曾作为杰出的青年学者旅居海外,受到不少西方思想的熏陶。她本来智商就高,再加上眼界广阔,做人做事都别具一格。但即便是这样,她毕竟还是一个含辛茹苦的中国母亲,赵启平不敢肯定让她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发现儿子和一个男人同居会作何反应。

于是他果断地指挥谭宗明马上调转车头,向着他旧住所的方向前进。

谭宗明沉吟道:“就算我们赶在她之前到了,可是那个地方已经布满灰尘,一看就好久没住过,你又作何解释呢?”

这也是赵启平担心的问题,他思量再三,试探性地给妈妈发了一条回复:“妈,你到哪里了?我这好久没收拾了有点脏,你等我先打扫一下。”

“有点脏?平平啊,你这是压根没住吧?”

赵启平一惊,对着大哥说:“看样子她已经到了。”

紧接着又收到一条:“平平啊,你是不是住在小关那里了?那你不要回来了,我在你这住一下就好了,你们俩甜蜜去吧啊。”后附豪放笑声三秒钟。

赵启平的内心是崩溃的,他心里满是后悔,恨自己不该冒冒失失地给人帮忙,反倒引火烧身。

关键时刻,果然还是要大哥主持大局。

谭宗明把车停在路边,握住弟弟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和力度稳住他的心神:“没关系,给你妈打个电话,我们去接她,今晚到我家来住。”

事及至亲,即使是天才阿诚也会关心则乱。谭宗明把其中的道理讲给他听:“你家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她会有那样的联想很正常。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告诉她,今天下午的事是一场误会,你只是想给朋友帮个忙。你跟关雎尔没有谈恋爱,更不可能同居。”

“她会相信吗?”

“你有什么理由骗她呢?她是你亲妈,你是她亲儿子,你们俩又不是间谍。”

赵启平恍然大悟,自己不自觉之间就带入了地下党工作的角色,把简单的事情给搞复杂了。

“不对啊,那为什么要去你家住?你不怕被她发现什么吗?”

话音刚落地,赵启平一拍自己的脑门:“对啊,就是要让她发现,给她一点蛛丝马迹。”

打探妈妈的态度,由浅及深地让她知道这件事,倒也是个好办法。

“这只是原因之一。”

“还有其他原因吗?”

谭宗明咳嗽一声,整一整身上的休闲服,一脸正经地说:“让她认识一下我,不好吗?”

 

  

向岳母献殷勤,大概是自古以来每一个优秀男人都与生俱来的本能。谭宗明尽管从未有过类似经历,不过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如果让未来丈母娘在黑夜里按着导航摸去儿婿家,可能没有自己亲自当人肉导航来得效果要好。他决定带着赵启平,去小区接了丈母娘一起走。

果不其然,赵妈妈在车上就开始发问:“平平,你怎么放着自己的房子不住,要去这个人家里住啊。”她没有在开车,伸手指了一下前面的法拉利。

赵启平握着方向盘跟在前车后面,一脸轻松:“家里水管坏了,去朋友那蹭两天。”

幸好他刚才抓紧时间去厨房和卫生间检视了一番,从灰尘的分布情况来看,妈妈还没来得及用水,好让他用上了这个借口。

赵母本来想再问,小区物业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能让水管坏那么久,家里的灰已经堆得能写字了。然而作为一个刚刚得知自己的儿子有了对象的母亲,她对这件事的介怀程度远抵不上满心的欢喜之情。

可惜还不等她开口,宝贝儿子就吞吞吐吐地坦白了:“妈,那个,下午的事是个误会,那个关小姐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个普通朋友。”

“什么意思啊?那你跟人家爸爸妈妈见什么面?”

赵启平拿捏着措辞,尽量用最平和的陈述句表达过程,再用富有感情色彩的词汇描述关雎尔被催婚的无奈,把整件事发挥成了一次救人于水火义举。

说完之后,用眼角的余光去探测是否存在危险信号。

妈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半天没说话。

赵启平拿不准这是什么反应,也不敢轻举妄动,假装自己的眼睛被黏在了法拉利的屁股上,整个身子都正对前玻璃。

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妈。

赵妈妈也知道儿子是怕自己生气,她心里难免失落,但是这件事的确也怪不得他。

“那你打算跟她假装多久呢?她爸妈迟早会发现哪。”

“她爸妈只要不来上海,这事就能拖一阵子,要是来了,就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也只能帮她这么多。”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呀,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赵启平已经三十一岁了,按说跟小关相比,来自长辈的催婚压力理应更大。然而就像妈妈说的那样,他的福气来源于开明的父母。虽说对于儿女找到理想对象一定是乐见其成,但其父母对婚恋的态度自由度很高,这也是小赵医生能一直在大上海放飞青春的重要原因之一。

“妈妈最好了。”赵启平甜甜的一笑,幸福得像是刚踢足球回家的脏小孩。

 

  

谭宗明早就安排保姆加班,临时清理出两间卧室来。一间要全新的被褥,另一间则要看上去稍微乱一点。三个人在前厅简单地客气了几句,赵启平就带着妈妈上了二楼。

赵母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过对于儿子能有这样的阔绰朋友还是感到意外。她在客房里坐下,拉着赵启平的手问东问西:“平平,你住了多久?走的时候,记得结房租给人家小谭。”

赵启平说:“妈,我跟谭宗明不谈钱的事情,你就别操这么多心了。”

“越是好朋友,越要在利益问题上划清界限,妈妈有没有教过你,想留住朋友,就不能有所亏欠。”

“妈,你不了解谭宗明。”赵启平脸上挂着笑,故意不多解释。

妈妈还想再问,他却站起来了。他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新烧的开水,又去浴室检查水温,娴熟得像自己家一样。临走前嘱咐妈妈,自己就住在隔壁,有事来敲门。

 

隔壁坐着谭宗明,连睡衣都换好了。

赵启平把门带上,悄声问:“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你回自己屋去。”

谭宗明说:“咱家的隔音效果你还不了解吗?我保证岳母大人什么也听不到。”

赵启平歪着头说:“明长官,你这辈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以后一定要仔仔细细地讲给我听。”

“为什么?”

“我想知道你脸皮是怎么练成这么厚的。”

谭宗明抬了抬眼皮,敲着自己旁边的空床:“你想听吗?到这来,我慢慢给你讲。”

赵启平还顾不上反唇相讥,门外母亲的呼唤声又传来了。

他打开门,用身子挡住背后的男人。

“平平,毛巾放在哪了?”

“衣柜里应该有新的。”

“那吹风机呢?”

“电视柜下面。”

妈妈眨眨眼睛:“你怎么对别人家这么了解?”

赵启平嘿嘿一笑:“这不咱俩住的客房是一样的,要不我哪能知道。”

“平平,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还出汗呢。”妈妈手里拿着纸巾,伸手就要替儿子擦脑门。

赵启平不断调整姿势,以防谭宗明被发现。

折腾半天,妈妈终于走了,他也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谭宗明忍不住给他竖大拇指:“这出欲盖弥彰演得浑然天成。”

废话,压根也不是演戏,本来就是真的有鬼。

赵启平一边解外套,一边叹息:“这下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妈铁定认为我有问题。”

谭宗明欣赏着他换衣服的样子,云淡风轻地说:“有什么好洗的,你又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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