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及其衍生】一人记 09
一人记 09
回到朝臣面前，皇帝依然是那个面沉似水的皇帝，笔直端正，不怒自威。
蔺晨站在侧面，瞧着不苟言笑的萧景琰，心里一阵美似一阵。
然而朝务毕竟繁杂无趣，眼瞅着日渐西斜，觐见的人还是一波又一波的来，每件事都那么啰啰嗦嗦、那么难以决定。饶是年轻力壮的皇帝，只是坐在那里思考谈话，也渐渐开始疲惫。也难得他能一直那么笔直地坐着，连肩膀脖子也很少活动。
眼前的老臣上了年纪，说起话来更是反反复复、絮絮叨叨，蔺晨听他把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分析了八百遍，仍然说不出个结论，感觉自己急得快要呕血。
“张大人，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陛下他也该用膳了，此事不如明日朝会再由陛下裁决，您看如何？”
蔺晨客客气气地下逐客令，别说皇帝，他都已经受不了了。
萧景琰还想说几句打圆场的话，可张大人却立刻拱手道歉，说自己确实有些啰嗦。再细想天也确实渐黑，老人家也该早点休息才是，于是便同意了明日再议。
张大人一走，蔺晨就笑了：“今夜心情好，咱们来点酒如何？”
萧景琰不解：“你又捉弄了谁，心情好？”
“那美人真的受伤了，一口血吐在宫墙外，我判断短则十日，多则一月，她是兴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萧景琰想起方才列战英曾匆匆入殿，见几位重臣都在，便没敢打扰自己，一脸不情愿地去对蔺晨耳语了一番，原来是为此事。
他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但看蔺晨如此欢喜，也不忍扫了他的兴，叫御膳房烫了一小壶酒过来，小酌几杯。
蔺晨欢欢喜喜地与他对座，高湛正要出言阻止，萧景琰挥一挥手，意指无妨。
帝王殿中端坐，与一名不知究竟算不算是侍卫的男子相对而饮，几杯下去便面红耳赤起来。
“从前伤病时，御医都谏言禁酒，你这位高人倒是与众不同。”
蔺晨嘿嘿一笑：“万事敌不过心中欢喜，只要尽了兴，连病也能好得快些。”
“歪理倒是多得很。”萧景琰又饮一盅，低头吃菜。
蔺晨放下筷子，收起笑容认真说道：“怎么是歪理？我问你，你的伤可好了吗？”
“过了这许多时日，自然该好了。”
“非也，”蔺晨咧嘴，“若不是这几日跟我在一处心中欢喜，再过些时日也照样好不了。”
高湛远远瞧着，见一向表情肃穆心事重重的皇帝，居然悄悄地勾起嘴角笑了一笑，内心里忍不住感念上苍。如果让太后瞧见亲儿子这开心的模样，也必定十分欣慰。
小小一壶酒，喝得两个人竟都有些昏昏沉沉。萧景琰原本也计算着今夜没有什么紧急的奏报才敢喝一点，如今这幅模样，索性早早地歇下了。
蔺晨迷迷糊糊地把龙塌上的铺盖往地上拖，把负责整理的小太监吓了个半死，他又知道这位爷是惹不起的，一下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哭求道：“爷诶，这可使不得，求求您高抬贵手罢。”
蔺晨摆摆手：“哦，那我的铺盖现在何处？”
小太监急忙道：“我去给您备一套来！”
萧景琰在一旁皱眉瞧着：“蔺晨，你要睡在哪？”
蔺晨不说话，指一指榻旁的地板。
小太监已经把他的干净铺盖取过来，利索地铺好，也不敢在此处长留，拜一拜赶紧关门离去。
萧景琰这才又开了口：“蔺晨，你好无赖。”他面带红晕，语态略显失常，说出的话也有失帝王风度。“你如此流氓行径，不怕我把你乱棍打出去？”
蔺晨坐在地上，抱着绵软的被褥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我不管，我就要在这，你打不过我。”
“嗨！”萧景琰泄了气似的，愤懑地一起坐下，“你这样离经叛道，难道不会心中有愧吗？”
“我开心得很。”蔺晨借着三分醉意，凑在萧景琰耳畔说道，“你不妨一同试试？无拘无束，可欢实得紧。”
萧景琰像被他说得动了心，竟也像个孩童一般，露出洁白的牙齿好奇道：“当真？”
蔺晨一把就将榻上的被褥拽下来，乱七八糟地铺了一地，又按着萧景琰叫他睡下，自己并肩而卧，拉起大被盖在两人身上。
接下来他侧过身子，对着萧景琰的侧脸问道：“如何？这感觉是不是新鲜又有趣？”
萧景琰还不及回答，便觉得睡意汹涌而来，眼皮再也支撑不住，口中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沉沉睡去。
蔺晨有些气恼，恨恨地掖一掖背角，也合眼而睡。
“蔺阁主。”有人在黑夜里轻轻呼唤自己的名字，蔺晨睁眼看去，原来是白色小兔化作的上仙来到面前。他小心地为枕畔人盖好被子，起身去向上仙行礼。
上仙此次的风度略不如前，面容气质均有些颓丧，一张口便是轻声叹息。
“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蔺晨点头：“逆天而为，有违天道。”
“你尚未修成正果，没有位列仙班，如此行事倒不算违逆天条。可一再逆天而行，这前路漫漫，修行之途也必然坎坷重重，你知道吗？”
“我知道。”
上仙又道：“事不过三，今日你犯了第四次，恶报立即便会出现。”
蔺晨跪地：“但不知是何恶果，还请上仙指点一二。”
上仙摇头：“倒不至于有多么严苛，只是些皮肉之苦罢了，可你若是不能迷途知返，今后必定会愈加严重。”
蔺晨俯首：“但求能让我守在大梁天子身边，好教他寿终正寝便是。”
上仙见他意念坚决，并无悔改之意，也不再劝。
“罢罢罢……蔺晨，你仙缘福厚，或可能多抵挡一阵，但他即便是再拖上三年五载，也必定会了结在那女子手中。此事，请你好生思量便是。”
说罢即转身离去。
蔺晨送走上仙，又躺会皇帝身旁。细细瞧了一会萧景琰酣睡的侧脸，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臂将他环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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