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赵/楼诚】今生 （十八）
#我怂我拉灯，我怂故我在
十八
厨房虽小，五脏俱全。
把水烧上，菜摘了再洗干净烫熟，然后下面条，一切动作都轻巧娴熟。
谭宗明洗了热水澡出来，裹着旧毛毯靠在墙上，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的小阿诚给自己做晚饭。
“我要吃荷包蛋。”他看着看着就开始提意见。
赵启平洗洗手，撩起围裙边擦手边说：“没有鸡蛋，你连早饭都不吃，这会倒想起来吃鸡蛋了。”
谭宗明抬了抬眉毛，语气坚定地说道：“肯定有鸡蛋，快给我打一个，你大哥现在是病人，需要补。”
“没有。”赵启平干脆转过身去，拿筷子拨拉面条。
“阿诚，”谭宗明一抬高语调，这套小破屋就瞬间化身成为市政府办公室，所有人都要聆听明长官的训示，“大哥的话都不听啦？”
赵启平条件反射地就去开冰箱门，一边拿鸡蛋一边抱怨：“属狗的吧，冰箱里的鸡蛋都能闻到。”
谭宗明得意地看着鸡蛋进锅，笑呵呵地说：“你可别忘了，我看你眼睛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说完这句话，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太对，把毛毯又收紧了一点，走上前自己打开冰箱门，“……阿诚啊，你买这么多菜干什么？”
这个小冰箱实在历史悠久了，突然被装得满满当当的，让压缩机发出抗议的嗡嗡声。
赵启平立刻反将一军：“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想干什么？”
他把火关了，走到裹成粽子的大哥面前，与他四目相对，眼神中带着玩笑般的挑衅。
谭宗明故意眯起眼睛歪着脑袋，假装被难到的样子。
“你……”他皱起眉头思索，“难道你想住在这。”
赵启平嘴角一动，打了个响指，转身去捞面条：“猜对了，不过不是我，是我们。”
“我记得某人上次跟我说，同居是一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谭宗明指的是赵启平家里水管坏掉的那一次，他拒绝了曲筱绡的同住邀请，因为他不想太快同居。
赵启平没有回答，他把两碗面端上桌子，又把筷子摆好，招呼大哥坐下吃。
谭宗明尝了一口，就恨不得把整个碗都吞下去，他赞叹道：“比明台做的好吃一万倍。”
对于食客的赏识，厨师表示很满意。
赵启平吃了两口，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大哥，你这几天需要人照顾，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住。而且……”
“而且什么？”
赵启平勾起嘴角，突然笑得有些魅惑：“而且说好了要等你病好的，所以你不用紧张。”
谭宗明突然停下咀嚼的动作，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两秒才又继续吃起来。他盯着碗里的面条，嘟嘟囔囔地说：“阿诚啊，谁告诉你大哥紧张的？”
“就是嘛，”赵启平故意调侃，“我大哥怎么说也是去过美利坚的人，是被思想解放浪潮裹挟而进的新青年，对吧？”
新青年老谭同志放下筷子，和旁边这个真正自由奔放的家伙对视了一会。
“阿诚。”
“嗯？”
“住到我家去吧。”
“为什么？”
谭宗明眯起眼睛。
“床大。”
赵启平“噗”一声喷出几根没嚼完的面。
车停在谭宅门外，赵启平从后座拽过毯子给谭宗明从头上开始裹。
“晚上风大，你刚退烧，不能吹风。”
谭宗明任由自己被裹得只剩眼睛露在外面，才开车门下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曲筱绡那么一折腾，再加上吃晚饭的功夫，这会已经十点多。但是没办法，那间老房子根本只有一张单人床，整间屋子连个沙发都没有，总不能让小赵医生秋风夜里还打地铺吧。
赵启平把车子停好，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堆菜蛋肉奶，跟在谭宗明身后进了家门，又轻车熟路地把东西装进冰箱。多买的肉还分成好几份冻着，方便吃的时候拿。
“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贤惠。”谭宗明故意揣着手，假装自己跟天底下所有的甩手掌柜一样，下了班就想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电视，然后一边给操持家务的伴侣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鼓励。
“少爷，您还满意吗？”阿诚嫂配合他的戏码，弓腰询问着。
“非常满意。”掌柜仰起头，表示最大的赞许。
赵启平走开之前瞥了他一眼，叹息道：“脸皮太厚了。”
“脸皮不厚怎么娶得到贤妻呢？”谭宗明一边说一边往楼上卧室走。
“你说谁是贤妻？”赵启平跑到他前面，拦住他上去的路，“把话说清楚。”
也不知道谭老狐狸是真的诧异还是装出来的，总之他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阿诚啊，你退步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还用我教你吗？”
此时此刻，赵启平产生一种错觉。
那个站在比自己低一层台阶的家伙可能压根就没生过病吧，否则他怎么这么有精神？
他往前迈一步，自己就忍不住想要退一步，一步一步，终于被逼得贴在楼梯转角的墙壁上。
然后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侧脸……
“喂。”赵启平打掉谭宗明的手，“检疫猪肉呢你？摸什么摸。”
他知道自己是在打岔，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谭宗明知道。
这个小家伙，还真以为他比自己年轻几岁就多懂些声色犬马的道道了？今天就教会他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赵启平屏住呼吸，双手向后扒着墙壁，在凝滞的空气中闷热躁动。大哥带来的压力越来越逼近，终于到达了瞳孔对瞳孔的地步。
谭宗明的嘴唇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耳垂，慢慢地、长长地向耳道内呼了一口气。
赵启平半边身子瘫了，沿着墙壁向地上滑。
谭宗明抱住他的腰，尺寸刚好一握。
“不是说……”赵启平乖乖地任他搂着，一边闪着迷蒙的大眼睛，无措地说，“等你病好了吗？”
刚退烧的病号把胯部向前挺了挺，轻轻挨着对方同样的部位。
“它等不了了。”
（此处省去一千字）
扮猪吃老虎啊。
赵启平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本以为自己是欢场讲师，有朝一日会引领谭宗明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没想到一跤摔进河沟里，现在腰疼得站都站不住。
说好的老古板呢？说好的心里还有疙瘩呢？说好的一谈这码子事就脸红呢？
这个大骗子啊。
赵启平扶着腰在诊室里坐下，为自己曾经的无知和自以为是感到深深的悔恨。
手机响了，谭老狐狸发来信息：我记得你的诊室里有个垫子，卷起来靠在腰上吧，会舒服一点。
赵启平：不需要了，我很好。
谭宗明：不要硬撑着，下班了带你去吃牛排，补一下。
赵启平：再说吧，我要工作了。
赵启平放下手机，趁病人还没进来，找到了那个垫子，卷吧卷吧放在了腰后。你别说，还真的是顿时就舒服多了。
他羞愧得捂着脸倒在了桌子上。
真是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
快下班的时候，挂的号都看完了，走廊上冷冷清清的。护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从窗口往外看。
“赵医生，咱们这来什么大人物了？”
“怎么了？”
“外面停了一辆保时捷诶，看不太清，不过肯定是好贵的那种。”
赵启平端着茶杯走过去，看到熟悉的人影坐在车里，他又默不作声地回到座位。
一边说：“可能是哪个患者家属吧。”
一边发短信：大哥，把车开远点，太显眼了。
谭宗明：别处没地停，你下班了就快出来，一起去吃饭。
另一个护士继续说：“我看不像，家属一直待在车里干嘛？可也没听说医院谁家里这么有钱啊，不会是有人被包养了吧？”
赵启平皮笑肉不笑：“包养了还当医生干嘛？累死累活还不如陪人睡一觉。”
接着发短信：那你先去餐厅吧，我直接去那找你。
谭宗明：有点远，我怕你不认识路。
“诶，你怎么知道是医生不是护士呢？心内科的小张最近刚买了一个香奈儿的包包，啧啧啧……”
赵启平觉得自己的腰更疼了，他猛地站起来，换下白大衣，一言不发地走了。
小护士们一脸莫名其妙：“赵医生怎么啦？”
“诶诶诶，你看你看，他上那辆车了。”
“夭寿啦，赵医生被包养啦？”
赵启平有个阔亲戚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医院。不过鉴于只有两个小护士注意到这件事，当事人又坐在车里没露过脸，因此一时间小道消息满天飞。
“听说是个搞房地产的。”
“五十多岁。”
“赵医生的表哥怎么能有五十多岁？”
“表哥？那我见过的呀，我还给他打过针。挺年轻的，顶多四十岁。”
“长得怎么样？帅不帅？”
“赵医生家的基因，能不帅吗？”
“诶呀呀，黄金单身汉，不知道是不是单身啊！”
赵启平翻着手机里的短信给躺在旁边的谭宗明看。
“五个护士，两个医生的妹妹，还有一个药剂师。恭喜你谭老板，你一下子有了八个备选的相亲对象。”
谭宗明摇头：“早知道不开车去找你了。”
“现在怎么办？”赵启平撇嘴。他当时只是不想再听那些无聊的对话，才直接上了车，哪知道医院的人不仅嘴碎，而且还都是行动派。
许久，谭宗明侧过身，握起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
“干嘛？”赵启平问道，“你……”
他皱起眉，在脑海中设想了一种可能性。
谭宗明点点头：“没错。”
“这样好吗？你还要闯事业，难免会受到影响。”
“我的总公司不在亚洲，这种事不会对我构成太大的影响，我担心的是你。”
“我……”赵启平陷入深思。
如果被人知道了这件事，医院的人会怎么看他？他还能不能安稳地工作下去？他以后的从医之路又该怎么办？
谭宗明担心的也是这些，他想到了一种解决方案。
“阿诚，如果这件事让你的事业受到影响，你愿意跟我一起定居到美国去吗？”
“美国？”
“对，我可以把生意的重心往那边移动，你要申请美国的医师资格证可能要辛苦一些，这需要我们两个人的努力。”
放弃这里的亲人朋友，去美国吗？
谭宗明继续说：“不过，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有一件事都要先做。”
赵启平猜到他要说什么：“你想去见我的爸妈？”
“是的，我要得到他们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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