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无语

咦?

【谭赵/楼诚】今生 (二十)

#感谢热心人的提醒,谭宗明原来是CEO兼任董事长(我居然低估了他老人家的财力,我有罪……),我会把前面的对话修订一下,么么哒~


二十

 

深夜。

陕西某县城招待所的一间大床房内。

睡梦中的赵启平翻了个身,一把搂住床中间谭宗明的脖子。谭宗明嘴里咕哝了一声,也把他往怀里紧了紧。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房间,映出床上第三个人的脸。

是魏渭。

他浑身僵硬,双眼圆睁。身旁的两个人每动弹一下,他全身肌肉就要跳一下。赵启平迷迷糊糊地发出细微的鼾声,进到他的耳朵里都变成了轰隆隆的春雷。

这两个人还真是睡得着啊……

已经三个多小时过去了,他还是毫无困意,只能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件事还要从头说起。

万万没想到,这次的大西北之旅最后变成了一拖三的阵容。

一个化缘的骨科大夫领着三个富得流油的土豪,一边撒钱一边奔赴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谭宗明最开始的想法是,给自己放十天假,陪着赵副主任去走一这趟就算了。但是在两人最终决定是否要公开关系之前,这样双双出门长期旅行的举动必然是不妥的。他一下子想到了安迪这个挡箭牌,让她领着魏兄,三个人以支援公益组织的名义跟在赵启平的屁股后面,应该就没有那么惹人注意了。

安迪本来是十分、非常、特别地不想去。需要捐钱的话就说个数字,只要是她能接受的范围,立即会慷慨解囊。可是让她丢下工作跑出去跟着一个医疗团队转悠十天,有什么意义呢?

谭宗明告诉她,意义有三点。第一,离开这个浮华的都市,去乡间田园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气息,是对工作压力的缓冲。第二,看到自己的慈善举动落实到具体的人事物,是一种对心灵的慰藉,所谓扔钱也要听个响。第三,两位领导亲自出席公益活动,有助于提升晟煊集团的正面形象。

安迪面无表情地听完他义正辞严的长篇大论,叹了一口气:“第四,我和魏兄跟在你们屁股后面,可以完美地打消对谭总和赵医生关系的疑虑。”

“不愧是安迪。”即使真实目的被揭穿,谭宗明也不慌不忙,脸皮不可谓不厚,“作为朋友,我觉得你应该去这一趟。”

安迪最近心情也不是太好,魏兄一直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可是她不希望跟男友的关系进展太快,如果能跟老谭和赵医生一起的话,倒不失为一个折衷的办法。

于是乎,轰轰烈烈的四人小队就这样出发了。

 

 

 

旅行的第一站是西安,然后他们会乘长途汽车到达陕西关中境内的某个县。上海到西安一千三百公里,飞机只走了三个小时不到。省城到县城不到两百公里,汽车却整整晃了四个小时。

从柏油马路高架桥,到水泥石子路,再到被雪水化到泥泞的土路。几经颠簸,最终到达招待所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当年打仗的时候,阿诚其实没怎么真正去过这样的地方,连延安也是在照片里见到的。赵启平更是土生土长的城市孩子,哪里见识过贫困县的落后风貌。这一路走来,风尘仆仆,所见所闻也算是开了眼界。

县城的招待所当然比不得大城市的酒店,尽管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但是看到标准间里两张小小单人床的时候,赵启平还是皱了皱眉。

没等他开口说话,隔壁房间的魏渭就过来了。

“能不能和带队的人商量一下,多给我们一个房间?”

医疗队的组织者给他们四个人安排了两个房间,一个标间一个大床房。魏渭尽管心里有想法,但是现在并不是和安迪有什么大进展的好时机,他还是希望能给安迪单独安排一个房间。

赵启平给带队的组长打电话,对方连连抱歉,说没考虑到这些,实在是对不起。但是整个团队一共四五十个人,就已经把这个小招待所塞满了,如果要多一个房间的话,要等到明天有退房的客人才能给安排。

没办法了,今晚他们四个人如果要内部解决这个问题,只能让安迪一个人来住这个标间,三个男人去挤一挤大床房了。

 

 

 

赵启平坐在床沿上,拿着一叠论文来回翻弄。

谭宗明也捧着一本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看。

魏渭觉得从自己头顶发射出来的光线都快要把天花板照穿了。他站起来,讪讪地说:“我先出去抽几根烟,一天没抽了,瘾有点大。”

他一出门,装模作样的赵启平立马把论文放下,三下五除二就开始脱衣服。一边自己脱着还一边催促谭宗明:“你也快点快点,跑了一天身上脏死了,赶紧洗澡。”

谭宗明笑道:“你这么猴急干什么?想跟我一块洗啊?”

“魏兄一会就回来了,难道你想跟他一块洗?”

“他这么识趣,不会很快回来的,我估计起码一小时之后吧。”谭宗明说到这里,心里也动了一下,继续坏笑着说,“一个小时……也够了。”

谭宗明的眼神盯得赵启平心里直发毛:“……大哥,你不是吧?万一他一会回来了怎么办?”

一个赤身裸体的家伙站在恋人面前讲这种话,实在是毫无说服力。谭宗明的眼睛像一台扫描仪,上上下下地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他到门口听见声音不对,自然会再去抽几支烟的。”

赵启平摇着头走进卫生间:“不管你了,我先去洗。”

他倒是想得美。

谭宗明猜得太准了,魏渭绕着招待所转了三四圈,冷得实在受不了。可是这会天已经很晚了,他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办法找其他的地方住。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吧,他走回去,果然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

……有水声……还有人声……

……这动静听起来……好像还不能回去……

半生戎马的魏总从未有过这种经历,也并不想有,此刻他的心里只写满了后悔两个字。可是人已经到这,后悔也于事无补。这么晚,安迪可能也睡着了吧,他掏出最后一支烟,在走廊的窗口忧郁地吸着。

等他回去的时候,情况是这样的。

赵启平盖着被子躺在床边上,脸红得像柿子,看那模样是睡着了。谭宗明拿着电视遥控有一搭没一搭地换着台,头发的水珠还顺着鬓角往下淌,穿着睡衣翘着脚,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心满意足。

魏渭悄声打了个招呼,快速地洗了一下,就睡到了床的另一边。

他的本意是想打地铺的,可是这里的天气真的是非一般的冷。县城招待所的暖气不怎么给力,如果躺在地上搞不好会冻出病来。

然而凌晨两点钟,他深深地感到,与其在床上一个人尴尬死,还不如躺在地上冻死。

 

 

 

第二天早上,安迪看到魏渭的大黑眼圈,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想不到人情通透的魏兄也有为难到辗转反侧的时候。”

魏渭摇摇头:“今天不解决房子的问题,我就要找当地居民借宿了。”

赵启平跟着大部队到县人民医院摆开了义诊的阵容。组织者热情邀请三位金主也去参与宣传活动,让老乡们认识一下热心人。没想到热心人不约而同地拒绝了。

安迪对老谭说:“你不是要提升公司的正面形象吗?现在怎么退缩了?”

谭宗明理直气壮地反驳:“把你们骗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做慈善也只是顺便。我现在的身份只有一个,就是随队医生的家属,不出镜,不拍照。”

被骗来的魏总当了一宿的电灯泡,现在内心汹涌表面平静地赞同谭总的说法:“本次出行及捐款纯属私人性质,不涉及集团利益,而且必须匿名。”

之后发生的事情证明,拒绝露富绝对是有先见之明的。

 

 

 

十里八乡的村民都听说了这次活动,由于时间短,一个县城只能待一天多,所以很多人都是提前就从村里赶过来了。

大部分病人的问题都属于内科范畴,赵启平面前的队伍不算最长的。但即便如此,他从早上八点看到了十点钟,还是忙得连一口水都没功夫喝。

魏渭领着安迪去体会风土人情了,谭宗明在医院附近转了两圈,回来一看赵医生跟前的病人数量居然不少反增。他给赵启平递了一瓶矿泉水,拉一把椅子坐到他身后的不远处。

过了一会,前面突然传来吵嚷声。

赵启平想去一下洗手间,被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拦住。

“前面的人都给看,为什么不给我看!你是不是嫌我的病不够重,不好骗我的钱?”

赵启平没想清楚这其中的逻辑,眼前的女人穿着打扮虽然普通,但是看样子也是这里有点资产的人家了。她如此蛮横不讲理,而旁边的病人都不敢做声,猜想这是惯了横行乡里的恐怕也不为过。

不讲理的见得多了,连厕所都不让医生上的,还真是头一回。

这一趟是来义诊的,不是生闲气的,赵启平慢慢坐下。他询问了一些病情,推荐她去免疫科的医生那里看。

“你这个问题很可能是类风湿性关节炎,你看你的关节已经有些变形,症状和体征都提示这个结果,以前的检查单也是符合这个诊断的,这不属于骨科的范围。”

女人一下子吼起来了:“你们这是什么医生!就会把病人当球踢,我不管,你今天不给我拿点药我是不会走的!”

她身后站着一个汉子,膀大腰圆面有愠色。敢情这不是来看病的,是来占便宜找碴的。

赵启平又累又渴,实在没有应付的力气了,谭宗明从背后走过来,款款地说道:“赵医生是骨科的,确实不太懂这方面的病,要不这样,我给你拿点药吧。”

哪里都有不占便宜就会死的人,谭宗明来之前已经想到这些问题了。打发这种人也不需要多费什么功夫,给他点药就是了,反正赞助费自己也掏了不少。他走到寄存药品的地方,跟志愿者打了个招呼,拿了两瓶阿司匹林。

女人说:“再给我拿点膏药吧。”

谭宗明没说话,又去取了一盒膏药。

女人继续说:“我这个病是要去西安才能看好的,这点药有用吗?”

谭宗明背着手问她:“那你还需要什么?”

“西安的住院费可贵了,你们来治病救人的,又不差这点钱。”

谭宗明微笑着说:“这样吧,我只是个志愿者,钱不归我管。你先登记一下,回头我们再联系你。”

说着找出一个本子,让她留下了姓名和联系方式。

后面的汉子沉默了很久,临走前终于开口了:“不能少于五万。”

谭宗明笑着送他们走,没接这句话。

 

 

 

午饭时间,公司打来电话,谭宗明拿着手机出去布置工作。魏渭听说了上午发生的事,感慨良多。

“我有时候真的真好奇,像你们这种有学历有能力的医生,为什么不去一些更能发挥价值的地方呢?”

赵启平笑道:“什么地方?”

“比如说欧美国家,我去那里出差的时候,生病了都要三思,去见一次医生代价可是很高的。”

“但那里并不是更能发挥价值的地方,”赵启平说,“这里的医疗资源太匮乏了,很多病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毛病是需要去医院的,或者去一趟医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最后耽误病情,还可能丧失劳动能力,其实他们最需要医生。”

魏渭摇头:“但是遇到这种胡搅蛮缠的病人,难道你不觉得他们需要的不是治疗而是教育吗?”

赵启平苦笑:“这种人毕竟是少数,况且他们既需要教育也需要治疗。我可惜自己只是个医生,还不能改变全部。”

魏渭惊讶地看着他:“赵医生,看你这惋惜的语气和忍辱负重的表情,我突然间觉得……你怎么像个……革命者?”

“真的吗?”赵启平摸摸自己的脸,“像吗?”

“太像了,就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那一种。”

魏渭的话,让赵启平心里有些波动。在前三十年,他的人生是在精彩的五光十色和一帆风顺的事业中度过的。如果没有遇到谭宗明,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医生这个职业是在奈何桥上他自己的选择。不是为了荣誉和地位,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智商和能力,仅仅只是冥冥中想要延续自己理想的阿诚,做出的选择。遇到大哥之后,他的骨子里开始慢慢流露出来一些东西,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将义诊的事在医院里宣传一番就算了,但是现在他居然亲赴前线。

革命者,呵呵。赵启平默默地笑了。难道有些东西真的改变不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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