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无语

咦?

【楼诚】古装戏 五

古装戏  五

 

 

    小少爷冷不防吃了一嘴袖子,接连呸了数声才把那股衣料的涩味吐干净。阿诚教训他:“你怎么越发不成器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能由着性子说?”

    明台有些忿忿:“那你倒是跟我说实话啊,大哥到底在替谁办事?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阿诚把他的脑门拍了一下:“谁又跟你过不去了,有什么实话不实话的,不给皇上办事,还能是给天王老子办事不成?”

    明台发了狠,心一横说道:“大哥分明在给姓汪的那个老王八办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前厅的木门咯吱一声悠悠打开,明楼送着汪曼春从里面走出来了。汪曼春一向轻待阿诚,却对明台照顾有加。她这会正要依依不舍地离别,瞧见老远的门廊下面阿诚在跟明台争辩些什么,便转过身对着明楼轻声数落:“师兄不是我说你,这亲疏有别,你看看阿诚这副模样,就是让你们姐弟俩给惯的。上一次景王爷府上的庶子,也这么跟嫡出的弟弟说话,当场就打了十板子。”说话间,伸手就要去搂明楼的手臂。

    明楼虽然早习惯了这个泼辣的大小姐全无男女大防的作风,但是当众拉拉扯扯还是令他不悦。再加上刚才那一番话,字里行间是想把阿诚绑起来打了,心中更加不痛快。当下往前走了两步,不着痕迹地与汪曼春拉开距离,对着角落里的两人喊道:“你们俩干什么呢?还不过来送送汪小姐。”

    明台紧跑两步,嘿嘿笑着一拱手:“曼春姐,不跟我大哥多聊两句?他明天就出远门了,这一分别说不准就要一两个月的功夫。”

    汪曼春故作娇儿态,扭捏着低头:“我能有什么话说,还不是看师兄有没有良心。”

    阿诚一阵倒胃,正好退得远远地不做声。

    明台又打趣道:“这你尽管可以放心,阿诚哥在他旁边看着呢,保管没机会拈花惹草。”

    “说得倒也是呀,阿诚你可要帮我把小王爷看紧了。”汪曼春一张脸翻得倒比书快,刚刚还想打人家十板子,现在要利用了又能笑出来,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阿诚唯唯诺诺地应着:“汪小姐交代的事自然照办,到时候王爷就算把我捆起来那也是要咬断绳子追出门去的。”

    送走了汪小姐,再把明台遣到大姐那去尽孝道。阿诚使了个眼色,又和明楼在书房里关上门。他把明台方才说的话转述一遍,询问大哥的意见。

    明楼四平八稳地坐着,把折扇哗一声打开,淡然道:“说明他长脑子了,是好事。可惜还没长够。”

    阿诚有些忧虑,这孩子一旦开始疑神疑鬼,怕是以后府里的日子会不好过。

    “你怕什么?”明楼站起来,慢走几步到了他的椅子近前,俯身对他说,“有我陪着呢,总比他一个人演戏要强。”

    阿诚道:“就怕他发起疯来没分寸,把我砸进去不要紧,他可不要自己掉进火坑。”

    “为什么要把你砸进去?”

    “王弟出了事,还不是我要飞奔着去救?”阿诚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王爷坐在家里运筹帷幄,这些体力活是干不得的。”

    明楼说道:“小兔崽子要是不听话,咱们就把他钉家里,死活是不能把你给砸了。”说完又折起扇子,堪堪探到阿诚的下颌边,又缩回一寸来,口中嬉笑道,“再说要是你出了事,谁帮着汪小姐看我呢?是不是?”

    阿诚把折扇拨开,偏着脸斥他:“说正经事情你扯这些干什么?”

    明楼背过身去,继续说道:“给他发指令,让他老实点,别瞎闹。”

    阿诚起身称是。

 

 

    过了晌午,钦差大臣奉旨出京的手续也都办妥了。明楼惯于轻装简行,不爱坐轿爱骑马,随行护送的亲兵也只点了十个精壮利索的。打算明日黎明时分,就微服出京,顺便奉皇上的旨意,也近距离地了解一下百姓疾苦,好回京上报。

    阿诚在屋里打点行装,把官袍及文书都收拾妥帖。觉得不放心,又在几个房间里来回打转,搜寻一些明楼穿惯了的衣衫和爱吃的点心。

    明楼手里拿着一本《鄂州河渠志》仔细翻阅,又看他忙前忙后的样子,皱眉道:“少带点东西,都是拖累。”

    阿诚又翻出一套鹅黄色的中衣来,口中念叨着:“你不操这些心,出了门想吃想用可是买都买不着。”

    明楼把书放下,连连叹气:“衣服也就罢了,点心就不必拿了吧,我又不像明台馋得跟鬼一样。”

    阿诚打开一个小食盒给他看了一眼,里面全是一些蜜饯梅子:“怕你不服暑湿热气。”他说完又转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知道又去找什么东西了。

    过了许久,阿诚才两手空空地过来,一脸不悦之色。

    明楼问道:“怎么?找不到东西可带,不高兴了?”

    阿诚把门关上,才跟他抱怨:“这家里没法呆了,一个明台疑神疑鬼,一个桂姨居心不良。”

    “桂姨怎么了?”

    “我正在收画——就是前夜那副,她鬼鬼祟祟地在我院门口晃悠,我赶紧把画藏起来了。也不知她瞧见没有,反正进来还问我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明楼一拍大腿:“瞧见不是更好吗?依我看这个桂姨,十有八九是姓藤的那边的,不然前天南田不会去酒楼找你。”

    阿诚也醒悟道:“是我急躁了,居然忘了还有这一茬。”

    明楼笑了笑:“最好是等我们走后,让他们去好好翻箱倒柜地找找。”

    阿诚眯着眼睛思量:“我今晚再去喝几口。”

 

    

    南田按着内线给的消息摸到酒肆,果然又在窗口的老地方看见了阿诚,她观察四周,确定了对方没有陪客,才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坐在阿诚的对面。

    阿诚已经喝得眼周开始泛红,微笑说道:“幸会。”

    南田不发一语,只是给他倒酒。阿诚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竟是也不说话。三五杯下去,脸上的红晕越扩越大,越来越深。南田终于把酒壶拿开,把装着花生米的碟子推到他面前。

    “吃点,别坏了肚子。”她说着话,眼中尽是难掩的关切。

    阿诚喝得多了,手上没一点劲道,伸了几次筷子都没把花生米夹起来,最后啪得一声把木筷扔在桌子上,闭目不言。

    南田怒道:“换个汤匙来不知道嘛!”吓得酒保直吆喝赔不是。汤匙上了桌,南田又顺势点了四个硬菜。不多时,四个白瓷碟就整整齐齐摆上来。

    阿诚说道:“我可没有这么多银子。”

    南田一笑:“我做东,为诚公子践行。”

    阿诚也不客气,抄起碗筷就吃起来,颇有泄愤之意。南田不吃不喝,就静静地看了他半晌,才柔声道:“无论发生何事,都是身子最重要,别把自己折腾出病来。”

    阿诚咽了两口牛肉,又喝了一口酒,才说:“能有什么事,我没病没痛的。”

    南田鼻子一酸,竟似要落泪一般:“你这般、这般亏待自己,可知看在旁人眼里,真不是滋味。”

    阿诚见她要哭,也有些慌神了:“你这是怎么了?我不曾亏待过自己。”

    南田又说道:“你别瞒我了,昨个夜里,我都看见了……”她擦擦眼角又说道,“你这样为了他,天天买醉,何苦呢?不值得。”

    阿诚听她这样说,由不得黯然神伤起来:“好端端地说些什么胡话……”并嘴硬道,“你能看见什么……我,我谁也不为,喝酒就是图个高兴。”

    待南田还要再说,阿诚却打断她,抢白道:“别提这些了,你来找我又不是专门说这个的。我就开门见山吧,将军愿意许给我什么?”

    南田倒有些受惊了,直觉得高兴也不是,难过也不是,只好吞吞吐吐地说:“你……你想通了?”

    “我有什么想不通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就这点本事,就怕将军看不上。”

    南田见成得轻巧,总觉得事有古怪。但细细想来,阿诚为情为义都交代给王府了,看他这落魄模样,可能也的确是情伤所致。当下不再犹疑,只想着机会到手何必要放过,试也要试他一把,说道:“将军有话转告给你。”

    阿诚正色:“愿闻其详。”

    藤田有言,当今天下,储君之位非三皇子不可得。然安亲王糊涂,竟与汪芙蕖之流为伍,暗中辅佐昏庸无道的四皇子。诚公子人品武功俱是一流,若能归将军麾下,效犬马之劳,日后江山大定,高官厚禄必不有缺。

    阿诚抻着面皮笑道:“将军这是许了个月亮给在下,恐怕我消受不起。”

    南田见他态度有变,又拿出准备好的话词来:“将军还说了,诚公子在安亲王身边,若是能把那汪芙蕖密谋之事告知一二来,银两必不会少。”藤田的原话是“银两女人必不会少”,可她想一想又觉得女人二字多余了些,便擅自去掉了。

    阿诚伸出五根手指说道:“明码标价。”

    世上最好对付的就是见钱眼开的人,南田只怕他不要钱,提出些别的要求来,反倒棘手。放心道:“一言为定。”

 

 

    阿诚到了家,明楼已经沐浴完毕。想来这一路风尘仆仆,洗漱之事恐怕是无法讲究了。他湿着头发,招呼阿诚也快去洗个澡。

    阿诚全没那个心思,悄悄向他汇报:“南田已经跟我约好,互通消息。”

    “哦?”明楼笑道,“她信了?”

    “信了,一次这个数。”阿诚伸出五根手指,青葱般在他面前晃动。

    明楼一竖大拇指:“勤俭持家,非我阿诚莫属。”

    “这算什么。”阿诚走到屏风处,把他刚换下来的衣服收起,准备交给下人去洗,一边说出另一个消息,“梁仲春私通漕帮,还想请我去给他帮忙呢。”

    

原来他刚从酒楼道别南田,就在明台提过的“金屋藏娇”处碰上了梁仲春。梁仲春此人,油滑精明,视钱财为祖宗。他与漕帮勾结贩卖私盐,早就想傍上个大腿帮忙,此次明楼出行鄂州,倒是为他提供了一个人选。

    阿诚对他说道:“王爷出行,我只是侍从,手中无权,帮不了你这个忙。”

    梁仲春的瘦巴脸颤了两颤,格外地皮笑肉不笑:“阿诚兄弟这话说的,您在王府长大,情分总归也有一些吧。”

    阿诚瞪他:“谁跟你是兄弟,攀亲戚也不是这么个攀法。”

    梁仲春一张老皮脸,眼神倒是比其他人好使得多,干咳了两声就接着笑言:“那个,诚公子,诚公子总行了吧?别人看不出来,我倒觉得那王爷对于还有有些情义在的,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捞点小钱,还不是轻而易举嘛。”

    阿诚道:“多少钱?”

    “三七分,你三我七。”

    “五五,爱干不干。”

    阿诚转身要走,梁仲春又把他拽住,妥协道:“五五就五五。”

 

    明楼听闻此事,笑得不能自已,眉梢眼角的皮纹都笑开了。一边说道:“你是真貔貅啊。”

    阿诚把衣服往门口的木盆中一扔,怒道:“哪有人这样说自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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