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无语

咦?

【谭赵/楼诚】今生 (十一)

十一

 

 

九月,许多旅游公司都进入蓄力阶段。开发新古镇的旅游集团和晟煊集团搞了合作项目,想在黄金周之前打开市场。安迪作为合作方的高管受到邀请,可以带朋友去过周末,免门票住宿费,也是一种宣传方式。

让22楼的姑娘们去散散心,纾解一下生活中不顺心的郁结,安迪认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她走到2203,听见赵启平和曲筱绡在里面叽叽咕咕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安迪敲开门,礼貌地邀请两个人一起去玩。

赵启平说:“你们姑娘们出去玩,我就不参和了,我一个男人怪尴尬的。”

曲筱绡急了:“怎么尴尬啦?你一直跟我待在一块不就行了。好不容易周末不加班,我才不要和你分开过呢。”

安迪一笑:“你真的不必担心,反正魏兄和王同学也是要去的,这下就有三个男的了。”

 

 

 

到了周六早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开着三辆车去了古镇。

上次来的时候,赵启平跟曲筱绡在酒吧玩到后半夜,就近找了个酒店死猪一样睡了。这次才真正有机会住在特色民宿里,欣赏水乡美景。

赵启平的心头大事刚刚解决,此刻站在窗边望小桥流水,顿觉身心舒畅,妙不可言。

安迪在群里发消息召唤大家,放好行李可以到码头乘船,想去的就报名。结果当然是大家都点赞举手。

这个古镇的面积很大,以一条L型的河流为骨干,古朴的特色建筑在两岸林立。乘着晃晃悠悠的乌篷船穿梭其中,一秒钟就回到了慢节奏的生活年代。对朝九晚五的都市人来说,无疑是放松身心。

曲赵两人远远就看到安迪他们,魏渭正在包船,邱莹莹一脸兴奋叽叽喳喳的。曲筱绡挥挥手,一溜烟跑了过去。赵启平笑嘻嘻地跟在后面。

邱莹莹说:“我老家也有好多河,怎么就没人开发一下呢,这多好玩啊。”

关雎尔看到赵医生,第一反应是往樊胜美身后躲。樊胜美假装没注意。

邱莹莹又说:“关关,你到这来看看呀,咱们一会坐哪个船啊?”

关雎尔眼神躲闪着四处瞄,结果看到了晟煊集团来的其他人,她小心翼翼地对安迪说:“安迪,那个男的,是不是谭总啊?”

安迪回身看,河对岸有几个同事,当中那个正是老谭。

谭宗明今天是来办公的,见几个有合作意向的老总。他正在和对方寒暄,手机突然响了,接起来一看是安迪。

“老谭,你不厚道。”

“怎么了?”

“我约你就不来,别人约你就来了,这还不是不厚道?”

谭宗明立马转头,果然看到码头附近的一众男女。“我是来工作的。”他笑了笑,“这样吧,等我忙完了去找你们。”

曲筱绡隔着河水和谭宗明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不由得一阵腹诽:他怎么也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看到谭宗明微笑致意,曲筱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故意把赵启平搂住,腻腻歪歪地亲了几口。赵启平本来很配合,腻着腻着就看见不远处正在观摩的大哥,顿时有一种早恋被父母抓住的错觉,浑身不自在。

 

 

 

一个黝黑精瘦的汉子撑着船篙,帮助大家钻进船舱坐下,才慢慢向远处驶去。两岸的民居白墙乌顶,当地人在河边喝茶聊天。时而有小货船经过,停靠在屋舍旁卸下新鲜的蔬菜瓜果。民宿的主人家在厨房里洗菜烧饭,尽是凡尘俗世外的风光。

邱莹莹兴奋得说个不停,一边拿着手机使劲拍照,还要求各种合影。曲筱绡有点不耐烦了,对她说:“我说邱莹莹啊,你这么动来动去也不怕船翻了,到时候可没人下去捞你。”

邱莹莹明知道曲筱绡说话就是这德行,还是忍不住出口反驳。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差点吵起来。赵启平一把揽住曲筱绡的肩膀,让她少说两句。

曲筱绡目前正是一个典型的恋爱中的女人,逻辑丧失加上疑神疑鬼。她虽然嘴上消停了,但是觉得赵启平不帮着自己说话,心里是更加不乐意。

 

 

 

下午大家分散在各处自由活动了一阵,五点多又聚在那个特色食坊的门口。谭宗明也忙完过来了,跟大家打完招呼就一起往里走。

傍晚时分,西晒的阳光余威不减。谭宗明今天不是为了游玩来的,穿得有些闷热,他一边走一边把外套脱下来。赵启平走在后面,下意识地去接大哥手里的衣服,拎起衣领搭在自己的小臂上。

动作流畅自然,没有半点犹豫,像是做了一辈子的事情。

谭宗明刚把衣服递过去,下一秒眉头就皱起来。他不动声色地微笑,赶紧说谢谢,客气地把衣服拿回来。

赵启平也醒了,换上一副社交面孔,说不客气。

在场有三个人注意到这件事——魏渭、关雎尔,以及曲筱绡。

关雎尔立刻想到安迪在车上说过的话,忍不住去看小曲的表情。曲筱绡翻了个白眼,什么也没说。

 

 

 

进了包厢,谭宗明和赵启平坐得八丈远,除了礼仪性地相互敬酒,再没有多说一句话。魏渭悄悄地观察着大家的一举一动,心中觉得有趣。

曲筱绡吃光了桌上唯一一盘有辣椒的菜,然后端着酒杯去找谭宗明,笑眯眯地对他说:“我们家赵医生之前在医院太冲动,全靠谭总解围。作为女朋友,我特别感激谭总这种拔刀相助的行为。我虽然是个小人物,但是谭总以后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我一定尽全力帮忙。这杯酒我干了,您随意。”

谭宗明不温不火地答道:“千万别客气,曲总是安迪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给朋友帮个小忙,何足挂齿。再说了以后我谭某要是有个大灾小病,还指望着托一托赵医生的门路,我这也是给自己搭个桥。”

两个人一碰杯,都把酒喝干了。

 

 

 

谭宗明喝了酒,也不打算当晚开车回家了。古镇这边给谭总安排了豪华套房,派专人接他过去。

魏渭把安迪送回房间,饶有兴趣地说起白天的风景趣闻。聊着聊着,魏渭就想起这件事来:“老谭跟赵医生,怕是以前认识吧?”

安迪立刻否定:“不可能,他们俩一个多月前在电梯里第一次碰面,还是我做的介绍。”

魏渭回忆着赵启平跟谭宗明的互动,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以前认识,可能很久没见过面了,也可能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他们疏远了。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绝对不可能只认识了一个月。”

魏渭笃定的语气让安迪也不自信起来,她对这种人情世故方面的细节从来没有研究,但是仔细想想,他们三个人第一次吃饭的时候,赵启平的表现的确很不寻常,像是故意要灌醉自己,然后撒酒疯逼谭宗明说些什么。

安迪把这件事告诉了魏渭。

魏渭说:“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曲筱绡知道,她十有八九就不知道这顿饭局的存在。”

“不可能吧?”

魏渭继续给她分析:“小曲是赵医生的女朋友,赵医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不可能察觉不到。赵医生跟老谭那层微妙的关系,早就在小曲脑子里挂上号了。”

安迪想起曲筱绡吃的飞醋,深以为然。

魏渭又说:“如果跟赵启平有纠葛的不是谭宗明,不是上海金融圈的风云人物,曲筱绡今天早就爆发了。可要是再被她知道赵医生跟你和老谭吃饭不带她,还很有可能根本就没告诉她,你猜她会怎么样?”

安迪思前想后,被这段复杂纠结的男女关系搞得头大不已。

“你要是不告诉我就好了,我还能理直气壮地做局外人。现在可好,我看见他们就要忍不住胡思乱想了。”

魏渭讳莫如深地笑道:“你现在也是局外人,不用这么有压力。”

 

 

 

回到住处,曲筱绡的头脑风暴就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谭宗明她不了解,但说赵启平是弯的她是万万也不相信。

那会不会是双呢?赵启平也是个玩咖,不知道混过多少夜店酒吧。在那种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尝新鲜的男男女女也不在少数。但是谭宗明?快要风烛残年的中年男子,赵启平看上他的可能性大吗?

趁赵启平上厕所的功夫,曲筱绡换上性感的豹纹内衣,迫切想要证实自己的魅力。

要在平时,赵启平一定会跟饿狼扑食一样把她扔在床上,然后风云交汇。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面对自己的勾引,赵启平居然说:“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夜景?现在才八点多,良辰美景,才子佳人,回来再‘做功课’岂不是更有情调?”

曲筱绡看了一天水乡美景,早就腻烦,更何况白天的种种事情积压在她心里的醋意一直隐忍未发。此时此刻,她马上就把赵启平的话向着自己心里想的那种情况解释。

“赵启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赵启平觉得莫名其妙:“我有什么事瞒着你?”

曲筱绡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话说开:“你跟谭宗明到底什么关系?”

赵启平心一虚,硬着脸皮说:“我跟他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关系?”

“你们俩压根就不正常!”

“曲筱绡你有完没完,简直不可理喻!”

“你居然敢吼我!”

曲筱绡越说越委屈,捂着被子嚎起来。

赵启平的好心情全被搅和了,他本来想安慰一下小曲,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干嘛要低头。他闷闷地对着一团被子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先出去了,你自己冷静冷静。”

 

 

 

相比于白天的古色古香,夜晚的镇子又是另一番景象。商家的霓虹灯纷纷亮起来,在河水中投出五彩斑斓的图案。穿着时尚的游客仍在两岸穿梭停留,像是古老与现代的交汇。

赵启平没有一点赏景的心思,他闷头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谭宗明住的酒店。他想去找大哥诉苦,又觉得谈恋爱的事不好意思开口说。犹豫来犹豫去,还是进去了。

“先生,请问您是访客吗?”前台服务员问他。

“我想找一下谭宗明先生,他在哪个房间?”

“我们要先打个电话给他,请您稍等。”

服务员给客房座机打过去,谭宗明说是认识的客人,让他上来吧。

赵启平找到房间门口,按门铃。

谭宗明开门,头发还是湿的,腰上系着浴巾。

“大哥,你在洗澡啊?”

“对呀,今天出了好多汗,你等我换个衣服。”

赵启平看着大哥走向浴室的背影,这种亲切熟悉的状态让他放松下来。

谭宗明换好浴袍走出来,赵启平给他递擦头发的毛巾。

谭宗明一边擦头发一边问他:“是不是跟小曲吵架了?”

赵启平对大哥的洞察力毫不意外,委屈地说:“她无理取闹。”

谭宗明在他旁边坐下来,语重心长道:“小曲有误会,你要理解她。我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以前的事影响你现在的生活。今天我也反思了,在外面咱们还是要保持距离。现在又不是敌我矛盾,是人民内部矛盾,你哄哄她,千万别把事闹大了。”

赵启平叹了一口气:“知道了,大哥。”

谭宗明看着赵启平无可奈何的样子,想起以前在明家的生活。他跟大姐都忙,明台小时候经常是跟着阿诚去学校的。阿诚自己也是个孩子,却老要给小少爷擦屁股。有一次明台跟坏学生打架,阿诚先是帮着明台一块打,打得对方浑身是伤又赶紧把人家送到医院看病。回到家的时候大姐气得都不知道该骂谁了,阿诚特别委屈地跟明楼说:“我先是觉得不能让别人欺负他,后来才想起来打架不对。”明楼看着他傻呵呵的小大人模样,乐了好几天。

谭宗明的眼中满是温情,眼前的人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既是弟弟,又是战友,出生入死过还能再次结缘,何尝不是上天的恩赐。从前生活动荡,他不曾深思过这些,如今失而复得他才发觉,他和阿诚之间的关系在常人看来确实有些一言难尽。

想到这里,谭宗明突然有些动情,他忍不住拉着赵启平的手,温柔地说道:“阿诚,他们都是和平年代的孩子,没有体会过‘战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感觉,也理解不了出生入死的战友是怎么样的不分你我。小曲虽然有些骄纵,但是本性不坏,你也别太埋怨她了。”说完这些话,谭宗明心里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慢慢松开手,靠在沙发上。

赵启平望着大哥,还没发现他眼中发生变化的情感,乖顺地点点头。

“大哥,你多注意身体,我跟小曲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日本特务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一个曲筱绡呢。”

“你这孩子,怎么拿小曲跟日本特务比。”

谭宗明把赵启平送走,忍不住点起一支烟。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抽过烟了,上一次抽烟是九八年金融风暴。那时候他的事业刚起步,就面临灭顶之灾。情况好转之后他就戒烟了,就算应酬也是象征性把烟点起来放在一边。

时隔多年他再次产生了灭顶之灾的感觉,不是文具店里看见阿诚的那种,也不是金融风暴彻底破产的那种。久违的尼古丁从呼吸道进入血液,也只能进行勉强安抚。

谭宗明站在落地窗边,目送赵启平颀长的背影,为自己方才的莫名心动感到无计可施的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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